过记不得了,太复杂了我记不住。”
吕不韦心领神会,善解人意地安慰:“法家刑名之学最为晦涩,公子再年长些自会明白,如今急于求成也无用,不必担心。若有不解之处,公子不妨下问吕某,吕某必尽心解答。”
成乔笑起来:“那先生可要日日被成蟜叨扰了,我不会的可太多了。”
吕不韦隐去瞳孔里的微光,笑道:“为公子效劳,亦是吕某之幸。”
.
咸阳街头。
喧闹的坊市人声嘈杂,叫卖声与谈话喧嚷不绝于耳。
“白杜,将这担蕨木送去邻城百里宗正家中,报酬是三个半两,回来后自会给你。”一身皮毛的中年男子走向道旁蹲坐在一块石板上的青年,眼神示意随身小厮将一筐竹篓放置于地。
青年布衣上衫的补丁缝了又补,露在外面的肌肉壮实有力,小麦色的肌肤透出朝阳般的生机。听罢中年男子的嘱咐,他把头一点,望向那篓竹筐子。
其上覆有一层白布,拎上去发出金属碰撞的哐啷声,而非这男子所说之蕨木柴火。
但白杜并未面露惑色,自少年有记忆起他便为了养家糊口在这咸阳街头做脚夫,懂得什么该问,什么不该问。
这男子是他的老主顾,时常委托他向各方显官家中送些物什,也因为知他家中住何处,又与一幼妹相依为命,手中握有其底细,故此对他相当放心。
白杜试了试这竹篓的重量,估摸着至少有三十镒,其中多半是黄白金银之物。而他一个以脚夫为业的贫民挑着这一担号称柴火的重物,瞧上去理所当然,方不会被盘查的守门吏发觉出异常。
不论如何,得到三个秦半两,意味着三十六铢钱,又能供自己在赌场里钱生钱,说不准赚个十倍,自己与妹妹便又能靠此度过一整个秋天。
他向男子辞别,挑起竹篓,一步一个脚印穿梭于人群之中。
行至城门时,吏卒照例将可疑人等挨个盘查。
见到白杜,吏卒识得他的面孔,于是摆摆手放他过去。
白杜刚想道谢,不防稍远处走来一长官模样的武夫,看打扮至少是个上造级别的爵位。
“你肩上背的是些甚么?”他停下脚步,似乎对这个身形矫健的青年产生了兴趣。
白杜赔笑:“小的以脚夫为业,这是主顾吩咐的东西,小的也不知是些什么。”
吏卒替他说话:“王上造,这人下官认得,是经常来往咸阳城的秦国本地良民。”
王上造从鼻孔里哼了口气:“良民?若是我大秦子民,早当从军入伍为国效力,何必潜伏于市井间。”
随即朝白杜大喝:“将你这竹篓打开,本官倒要好好盘查。”
纵是金银,白杜想着也无甚违制之处,便侧过一边身体,将沉甸甸的筐子卸下,掀开那层白布。
果见满目金光闪闪,王上造不禁皱起眉:“你一介无职无级的小民,何来这几十镒的黄金?从实招来,究竟是从何处越货而来?”
吏卒道:“上造,这人向来做脚夫为生,这些黄金想必来自于哪个主顾,应当非他所有。”
王上造瞪他,粗眉下沉:“秦律曰匿而不报者同罪,你敢担待得起么?”
吏卒有心帮忙,继续解释:“上造,下官愿为他担保,这人来回城门多次,勤勤恳恳,早与下官相熟,确是良民无疑,不信,您可验视他的照身贴。”
眼见王上造眉目有所松动,白杜刚长缓一息,倏而见他瞳中流出惊恐:“大胆!”
王上造拈起黄金,赫然见那底端有某时某月某人某地督造字样,以小篆之文撰写,慌得将这枚金子扔回。
喘口气,王上造厉声怒视白杜:“此为官仓公金,你岂敢私运?”
白杜骤然只觉天旋地转,眼前一黑,此罪名非同小可,轻则舍己一命,重则株连全家。
“来人,拿下此贼。”王上造视向两旁卫士,又冷眼看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吏卒,“你虽有包庇之嫌,但谅你卫戍城门多年,本官予你两分薄面。”
吏卒磕头谢罪,周围经过的人群见这边如此热闹,都驻足堵成一道人墙,一面忍不住议论纷纷。
卫士见状,不约而同握着矛把驱赶:“去去去,在这看什么呢?”
看戏的人群这才喏喏而去。
白杜遭受如此不白之冤,卫士却连半分辩解也不愿听,不依不饶反扣住自己手腕,心头绝望之际,刚想启唇大喊诉冤,恰见一风姿卓然的少年拨开人墙,袍袖一扬,朝王上造耳语了什么。
少年虽小,王上造却对他颇为恭敬,一语既落,当即满脸堆笑,拱手作揖:“既是小公子之意,下官放过他便是。”
向卫士扫了眼,卫士会意,松开锁住白杜的手,令其得了自由。
此次拘捕与释放皆来得快去得也快,白杜按下心头好奇,这刻了官印的金子自然被扣留,他只能返身朝家里踅去。
折腾了半日,秦半两一文未赚到,还险些将全家的命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