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门,脾气再火爆的人到了他面前,都像被一阵清风吹熄了火,生不起什么气来。鸿元仙尊虽然依旧神色不虞,但到底没再责备,看了故离一眼,道:“寂微也被惊动,即将出关,你既然回来,是时候去拜见她了。”
故离问:“这是您的意思,还是您看到了预示?”鸿元没回答,袖口中灵光一闪,一道符篆刀刃般钉到了那摊血肉模糊的残骸中,打上禁制。人影瞬间已到了另一座山头外,飘然而去。
谢知阑走过来,一手轻轻搭上故离脉门。
故离:“没事,师兄。”
谢知阑却轻轻摇头,认真道:“内府与金丹乃修士命门,一时不甚,恐影响日后修行,不可大意。待你回峰,要着意修养一段时日。”
故离应了一声,两眼却看着那边喻扶辞尸骸堆积处,数个修士正运着风将残躯连同符篆一起收到一块白布上。看了片刻,她迈步走过去,却没靠太近,也没动手,只站在一旁看着。
有修士注意到这边,神情却有些复杂,显然记着她方才为了魔头阻拦鸿元仙尊,待看到后面的谢知阑,踟蹰片刻,还是纷纷见礼道:“凡昱仙君,倾河仙君。”一人道:“长老有令,将魔头喻扶辞尸骸送往主峰逍遥谷,稍后镇入山下,以仙山相压,彻底阻断其复生法门。二位仙君可要同来?”
谢知阑笑意褪色般淡下去不少,只唇角还勉强勾着,笑笑道:“我就罢了。倾河……”
故离道:“我去。”
谢知阑极轻地叹了口气。
故离便一直站在原地看几人动作,谢知阑也没催,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两三步处。
地上骨茬与碎肉被一点点归拢,莫说面目,连一点特征也不可能分辨出来,只有几片残损的玄衣碎片参杂在其中,能确定这就是魔头。
那位同她交手不知凡几的、桀骜不驯不甘认命的宿敌。故离眼帘微垂,不知在想什么,牙关里几不可察地溢出一声:“喻扶辞……
最后一点血沫也给铲干净了,余下血迹被修士用水泼洒冲刷。待到那两截断剑被人拾起,要一同扔到白布上时,故离忽然出声:“这个给我吧。”
谢知阑看过来,修士们也面面相觑,迟疑道:"这……”“烦请知会长老,这东西我最熟悉,"故离道,“只折一次不保险,寸断才好。”
这下所有人都面露讶异,那修士没再多言,怀着一种难言的惊骇,利索地将东西给了。两人抬起那布,众人护卫着往主峰方向行去。
故离收好断剑,对谢知阑道:“师兄,我先送你回去吧。”
“哪里要如此夸张,叫人见了以为我腿脚折了呢。“谢知阑莞尔,“我要去主峰一趟。”
“那刚好一路。”故离道。
说是久别未见,但多年来谢知阑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养伤,二人本就聚少离多,早已习惯,闲话了一阵近况便默默无语。
故离从来不是多话的性子,谢知阑不知心中惦记着什么,若有所思,也没有主动开口。
故离抬头看看前方耸立的高峰,主峰云遮雾绕,庄重非常,一向是玄苍群峰环绕的中枢。
她虽然不擅长揣度旁人所思所想,但毕竟和大师兄相处的年岁实在长,他在考量什么,做师妹的光凭猜测也能推知一二。
很简单,她马上便要破境大乘了。
从前有喻扶辞这个祸害,外患在侧,玄苍山正值用人之时,自然也就卖她爹娘几分面子,以示对仙尊后裔的信任,暂且放任,不入脉便不入脉了。
如今魔头已经死无全尸,情况便今非昔比。刺眼的日头一沉,内忧这盏灯就明晃晃凸显出来,日日怼着长老的眼前照,如何还能忍得下去。
最为关键的是,故离已经化神后期,离突破就剩一道天劫。越过大乘便是劫期,虽说自打玄苍开山以来从没有这样的先例,但万一就给她飞升了呢?这要算谁的?没有入脉就不能算作正统,难道玄苍漫山遍野打魔门的时候,还能从自家门里飞出一位魔修,甚至还让人飞升了?能把天上一群上神的鼻子都气歪,简直成何体统!所以必须到此为止,仙山不会再网开一面,谁也别想再糊弄过去,她故离在大乘之前,就非得捏着鼻子挑一脉入了。
何况她出身的仰元峰已经有过先例,留过案底,从根上就不正。若还不愿意,这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,整个仰元峰都得陪着胡来的倾河仙君一起,峰主谢知阑第一个到主峰报到。
一路无话到主峰脚下,眼见即将分别,故离忽然道:“师兄。”
谢知阑仍在思索,随意应道:“嗯。”
“凌霁死的时候,你在想什么?”
谢知阑脚下一顿,仿佛被人迎面推了一掌,猛然惊醒、转头看她:“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