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没有你,我早就是一具干尸了。”他凝注着她的时候,眼睛像璀璨星河般倾覆下来,让她有种溺水的窒息感。
“我会报答你的,你想要……”他的拇指轻柔得摩挲着她的掌心,她禁不住颤抖起来。
他忽得翻过她的手,倒吸了口冷气,骇然道:“怎么会有这么深的疤?”
燕然打了个哆嗦,抽回手道:“割草的时候,不小心划伤的。”即便早就愈合,还是有些触目惊心。
誓言在心底复苏,一股力量涌遍全身,足以压制她泛滥流窜的莫名情愫。
他眼中的怜悯和心疼如针芒般刺伤了她,她陡然愤怒起来。
“我不需要报答,”她转身往回走去,“不过举手之劳罢了,就算没有我,你也不会死。”除非流沙倒灌,将他的栖身之地填满。
她生气的时候,步伐会很重,阿曜曾笑说,她恨不得将大地踩穿。想到阿曜,她便有些局促。
这几日他暗中观察,肯定看到了她矫揉做作的一面,将来绝对会狠狠取笑。
见鬼去吧,她暗骂了一声,用力踢了一脚沙子。
“在这个地方,水比黄金宝贵,就算我没被风沙掩埋,也会渴死的。”洛阳人步履蹒跚,气喘吁吁得跟了上来。
“那你就还我等量的黄金。”她顿住脚步,不耐烦道。
他满面窘迫,尴尬道:“我没有那么多黄金。”
“你有多少?”她上前一步,像贪婪狡猾的狐狸,咄咄逼人道。
“足够你改善生活,可是……”他凝望着她,迟疑着道:“你的父兄一旦发现,你仍会一无所有。”
燕然几乎瞬间暴怒,正要高喊他们不是那种人时,陡然想起自己此刻是带路人的女儿,一个为生计奔波的贫穷胡女。
“其实,我早就知道你了,”他走上前与她并肩而行,慢吞吞道:“老桑头一路上,逢人就兜售自己的漂亮女儿,说你很听话很能干,只要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燕然粗暴得打断了他。
见识过世态炎凉和人心险恶后,她慢慢原谅了父亲的软弱和凉薄。
很多男人根本不把妻女当人看,为了银钱会让她们去侍候客商,甚至将她们卖为奴婢,且从不以为耻。
和这些禽/兽比起来,父亲简直慈悲如佛陀。他虽是一家之主,但从不会以权压人,对待妻儿子女乃至仆婢都温和宽厚。
贫穷也好,未开化也罢,都不该是成为奴役或出卖妻女的理由,她对此深恶痛绝。
奈何能力有限,如今也只收容了五六个逃难时遭遗弃的母亲。
“关外多蛮荒之地,在这边生存不易,你就没有想过去别的地方看看?”他沉吟道。
她不由放缓了脚步,抑制住狂乱的心跳,平静道:“我生于此,长于此,必将老于此,死于此,还能去哪里?”
“洛阳。”他清了清嗓子,声音里满是自豪:“那边有女商、女医、女官、女学子、女捕头、女镖师,听说以前女皇当政时,还有女兵女将呢!”
“可我什么都不会,去了只能当女仆、女工、女婢。”她没好气道。
他不觉失笑,摇头道:“你那么骄傲,如何做得了谦卑的仆婢?”
她试图掩饰心虚和窘迫,半开玩笑道:“我要是去了洛阳,就做女刺客。”
“哦?”他饶有兴趣道:“你想刺杀什么人?”
狗皇帝三字差点脱口而出,但却被理智压了下去。
“当然是大人物,这样才能扬名立万。”她说着摸了摸腰畔,空空如也。不带武器就像没穿衣服一样,让她很不习惯。
“洛阳的大人物可多了,”他语气仍然轻松,神色却有些警惕,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,问道:“你要找哪一个?”
“最大的那一个。”她歪头觑他,眼波流转,笑靥如花,“你认识吗?”
他的神色难掩慌乱,强笑道:“我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。”
“那你父亲呢?”觉察到他瞬间的紧张,她的心也提了起来,逼视着他道:“洛阳的大商人,想必都手眼通天吧?”
他松了口气,微笑道:“士农工商,就算富商巨贾,在达官显贵眼中也不值一提。”
燕然心下忽有些动摇,洛阳的商贾之子也许用得起名贵香料,穿得起绫罗绸缎,养得起保镖护卫,可能得到宫廷的绣品和特殊过所吗?
承露囊倒还能解释,或许是宫眷所赠,但朝廷签发的过所呢?
她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包袱,假装好奇道:“这是什么呀?”
“一些衣物和书籍。”他没有避开,不假思索道。
燕然做出庆幸的样子,喜道:“过所也在吧?那太好了。”
他叹了口气,皱眉道:“和我的行囊一起,被大风卷走了。”
“那就寸步难行了,”燕然语带恐吓道:“你不知道吗?这一带流寇很多,各关卡都查得严,你一个外地人,若无证明身份的文书,会被抓去做苦役,或者